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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十五)

朦胧间,唯一感觉得到的就是无尽的痛以及冰冷。

慢慢地卷缩起身子,却在身躯牵扯到背上的伤口时愣住,再也不肯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半眯着眼睛,模糊的眼睛似乎映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我咬牙着伸出了手,满口血腥味地开口呼唤,【……末雪。】

妹妹的笑脸在眼里越发清晰了起来,我动了动面部,想要回以一个微笑。

只是好痛,痛得不肯有任何动作。

【哥哥。】妹妹笑着,却笑得好悲伤,小小的手抓住了我伸出的手,非常的冰凉,【要好好活下去,哥哥……】

没等我有任何回应,妹妹的面孔瞬间染红,化成一滩血水失去了身影。

不……不!!

虽然已经深刻地明白妹妹不会再回来,虽然已经明白……

砰!

酒瓶破碎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我的思绪。

一双大脚出现在我的面前,带着浓浓的酒味瞬间卷席了我整个鼻息,令人痛苦得窒息。大手抓起了我的肩膀,把我整个人提了起来,引入眼帘的是父亲那张憔悴得令人可怕的面孔。

【小书,是爸爸对不起你和妹妹……】低沉的声音传来。

我没哭,只是笑了起来,笑得连自己都不明白为何要笑。

那么,就一起死好了……

西哲睁开眼睛,眼前视线依然是一片模糊。

耳边传来女性甜美的声音,夹杂着空气中不属于医院该有的清新香水味,然后看见有个模糊的身影靠近了自己。

【能醒来就代表恢复得不错吧,喝水吧!】倩缘将手中温热的水杯递到西哲面前,看着慢慢坐起身子的人,脸上挂着微笑。

西哲动了动僵硬的手指,抬起手想要去抓住杯子,却扑了个空,水杯摔落在他身上,耳边传来女性略带懊恼的声音。

【对不起,我的眼睛有些模糊。】低声道歉,西哲眨了眨眼,模糊的感觉还是没有散去。

倩缘摇了摇头,拿走摔在床上的杯子搁置到一旁,拿了昨晚西哲母亲带来的衣服就放到了西哲手上,【没事,是我没注意,你换身衣服,我待会儿去叫医生来替你检查。】

倩缘再度坐到了床边的椅子上,别过头有些不好意思去看别人换衣服,却在看见西哲背对着她脱下衣服的那刻,盯住西哲的背部愣了神。

似乎感觉到有人的视线,西哲回头看了一眼后方的女性,反手轻轻地抚摸着背部的伤疤,淡淡地开口,【很丑吗?】

猛地摇头,倩缘扭捏着双手低下了头,【浩炳说,你身上的疤痕是很久以前造成的……】

没有回话,西哲只是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坐回床上静静地看着离自己有些距离的女性。

【你是不是……】倩缘一边开口一边抬起头看向西哲,在接触到西哲的眼神时怔了怔,然后略带尴尬地挠了挠后脑,【我只是没想过你会……】后面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没错,倩缘从没想过会在温西哲这样一个人身上看到虐待的痕迹。

西哲没有回话,只是稍微静默了一会儿,才淡淡地问,【你不需要去叫医生过来帮我检查吗?】

听见西哲的话,倩缘才恍然大悟地从椅子上跳起,匆匆忙忙地跑出了病房。

西哲听见了门被甩上的声音,才缓缓地移动双脚,走下床。

【你想去哪里?】浩炳的声音淡淡地响起。

西哲僵住了动作,他根本不知道还有第三者在这个房间里。

坐在角落原本在打瞌睡的浩炳伸了个懒腰站起身,走到西哲旁边上上下下打量了人一圈,【眼睛不好使就不要乱走,摔伤了又是警方的责任。】

西哲尝试把眼前的身影看得更清楚,无奈依然是很模糊,他只能往旁边靠了一步,手摸着墙壁让自己安心一些,【我只是想要上厕所而已。】

【是吗?请便。】好心地替西哲打开了洗手间的门,浩炳站到了一旁,看着西哲慢慢地进入了洗手间,这才收回了视线。

倩缘带着医生回来的时候,在看见病房内的状况时愣了下。床上躺着的不是该有的病人,而是她那该死的同伙。

【崔浩炳!】大步走上前把躺在床上躺得十分舒服的同伙给扭了下来,倩缘扫视了一圈病房都没看见西哲,【人呢?】

一手捂着被拧的耳朵,浩炳有些欲哭无泪地指了指洗手间的门。

倩缘刚要敲门问话,洗手间的门很快就被打开,西哲在看见门外有人时也不惊讶,只是默默地侧身走过倩缘身边。

待医生检查了一遍又给自己打了个不知道是什么的营养针,西哲听着医生说自己只要多休息,过不久视力就会恢复这样的话,脑袋又开始犯困。

喝了一杯水,西哲半眯着眼睛把自己缩进被单里,耳边嗡嗡嗡的都是浩炳和倩缘的对话,可他一点兴趣都没有。

旁边似乎有人推了推他,可西哲的眼睛已经快要合上,迷迷糊糊间伸手抓住了摇晃自己的手,西哲低低地问,【今天星期几了?】

【星期日。】倩缘看着西哲抓住自己的手类似孩子气地问这种问题,伸出手替人顺了顺头发,这才发现西哲睡了过去。

看着倩缘替人盖好被单,浩炳在一旁啧了声,【又睡了,真不知道下一次醒来又是什么时候。】

【拘留时间已经超过了48小时,再没有找到新的证据我们就无法再继续拘留温西哲。】倩缘再度坐回了一开始的椅子上,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到时候又要回到原点,什么进展都没有。】

【谭柯兼一直坚持温西哲就是凶手,也没抓其他嫌犯回来问话。】浩炳坐回了自己的角落,打算趁源署没有来之前再次小睡一会儿,【奈河也真够呛,郁彩丝被杀死分尸,尸体跑到了洛神送给了我们的头头。现在庄锦爱被莫名其妙被杀死,手指被切了下来,都不知道奈河最近在吹什么西北风。而且景贤那家伙竟然……】说到一半才发现自己一不小心就要说漏口,浩炳急忙地转移了话题,【竟然温西哲醒了也没什么大碍,这样等他醒也不是办法,我们回警局吧!】

倩缘一脸可疑地盯着同伙的脸,走上前用手肘敲了敲对方的手臂,【崔浩炳,别掩饰了,快告诉我景贤到底怎么了?这么多天没来我也很好奇那家伙做什么去了,该不会是去抢银行被抓了吧?!】

啧了声,浩炳看了眼旁边矮自己一个头的倩缘,像是要掩饰某些尴尬地看向了另一个方向,【有墨子在他还需要抢银行吗?】浩炳可没忘记第一次认识墨子时候的情况,那一整个荷包里都是满满的信用卡,真是妒忌到浩炳差点抛弃警察身份去当抢匪了。

不过要真抢了,估计自己也会被源署给揍死。

想到这里,浩炳不自觉抖了下。

一旁的倩缘拼命地用手拍打浩炳的手臂,无奈浩炳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根本没理会倩缘小猫似的拍打。

转身,两手拍了拍倩缘的脑袋,浩炳笑笑地抓着倩缘的手臂,将人拖着出去,【好了啦,我们走咯!】

倩缘在被拖出去前最后看了一眼病床上昏睡的西哲,脑海里再度闪过前不久看见西哲背后的疤痕,那是令人难以忘记、触目惊心的疤痕。

究竟温西哲这个人,有着多少的谜?

源署的办公桌上堆满了巧克力盒子。

额头的青筋在瞬间就冒出,源署环视了一眼无人的部门里,唯有风扇转动的声音以及他自己的呼吸声。

吸了口气,源署走到放置资料的柜子后,伸手拉出了某个许久不见的人。

景贤嘿嘿嘿地赔笑着,可还是免不了被源署的拳头打了一下脑门。

【说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将景贤丢在自己办公桌位子的椅子上,源署靠着一边冷冷地看着景贤,眼尖地发现了景贤无名指上的戒指。

景贤挠了挠后脑,有点小心翼翼地问,【署哥,你在生气吗?】

源署冷冷地丢了个眼刀过去,示意景贤不要废话。

调整个好姿势,景贤避开源署的眼睛,【这就说来话长……】

【给我长话短说!】

脑门再次被源署给揍了个拳头,景贤欲哭无泪地说,【不就是被抓去逼婚了嘛,你怪我个什么……好冤枉。】

【逼婚?】源署一脸怀疑地看着景贤。

景贤很用力地点头,举高自己的手展示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墨子抓着人家去美国结婚。】

看景贤似乎也不想是在撒谎,源署想了想还是没想通为什么墨子会一下子带着景贤去结婚,而且也没告诉自己,这一点都不像是墨子会做的事情。

咳了咳两声解除尴尬的气氛,源署指着办公桌上的一堆巧克力盒子开口,【然后,这些又是什么?】

【土产。】景贤弱弱地回答,然后很荣幸地又被源署给揍了。

和景贤一起分派着巧克力盒子到每一个同事的办公桌,正当源署正在把多出了几份巧克力盒放进袋子里打算带回洛神给莫怀,浩炳和倩缘两人回来了。

回来的两个同伙都对于景贤结婚一事表现得非常惊讶。

也难怪,景贤这家伙看起来就不像是会结婚的样子。

【靠!结婚不请我们也太不够意思了!】倩缘推了景贤一把,一脸嫌弃。

一旁的浩炳则是用着一副「你滚」的表情斜眼看着景贤,内心却在一万个草泥马跑过,心想自己也该好好找个女朋友了,因为连景贤这种货色都结婚了,他浩炳自认为是个大帅哥却连个桃花都没有开。

桃花……想到这里,浩炳看向了正在和景贤闹的倩缘,心想着不知道倩缘算不算是个桃花。

然后,一堆巧克力盒哗啦啦地掉在源署的办公桌上。

【我不喜欢吃巧克力。】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柳萧把巧克力放回源署的桌位后,就冷着脸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源署不知道怎么开口回应柳萧这种态度,只能看着景贤推开倩缘,拿起一个巧克力盒子就跪倒在柳萧座位边,还没开口就被柳萧的鞋底给踩在了地面。

浩炳、倩缘和源署三人默默地为景贤哀悼一分钟。

源署他们的暂用部门再次展开了圆桌小会议。

桌子上满满都是巧克力的盒子,景贤、浩炳和倩缘三人都非常自在地拿着巧克力来吃,完全没有会议的正式气氛。

【我对查了一遍温西哲的口供以及其他人的口供,全都无异样。】柳萧冷冷地说出自己所做的事情。

源署点点头,翻了翻手中的资料开口说,【凶器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到,米塔旅馆的焚烧炉那里正式确认连接电箱控制去焚烧炉的线路被老鼠咬断。被咬断的线路上有食物残留的痕迹,目前推测是有人故意放食物进去诱惑老鼠去咬断线路,导致无法控制焚烧炉。】毕竟米塔旅馆那里的员工都说地下室那里虽然有老鼠,但是老鼠却不会跑去电箱那里,这是第一次发生的事情,所以肯定是人为。

倩缘咬着巧克力开口,【嗯嗯,早上我拿水给温西哲的时候,他自然地伸出了左手,所以我可以确定他是左撇子。】

【你认为杀郁彩丝和庄锦爱的是同一个人?】听见倩缘提起这个,柳萧淡淡地问。

倩缘愣了下,然后勾起浅笑,【难道不是同一个人吗?】

【依什么凭据?】

【就……直觉?】

柳萧用着像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倩缘许久,才收回了视线。

一旁吃了一整盒巧克力的浩炳抹了抹嘴巴,笑笑地拍了拍倩缘的脑袋,【哎呀呀,说什么直觉,你是笨蛋吗?】顿了顿,浩炳看见了倩缘朝自己直瞪眼睛,对着面无表情的柳萧开口,【其实凭据什么的都很简单,郁彩丝和庄锦爱是好姐妹,死的时候温西哲都在奈河,说是右撇子也不能当作证据,更何况最大的嫌疑就是他了。】

【如果什么都被你说成不能当证据,那案子还怎么查了?】柳萧冷冷地回话。

浩炳想随便说些什么含糊过去,可他还没开口就听见了讨人厌的声音。

谭柯兼带着湘景从门口进来,看见他们围在桌边时候笑着开口,【怎么开会议都没叫我们呢?】

没有人回应谭柯兼的话,气氛很僵。

谭柯兼挠了挠后脑,【等温西哲回去洛神,我们也跟着回去,我想知道他的下一步动作是什么。】

【你还在怀疑他?】柳萧冷语。

【当然,不然你还有什么嫌疑人选?】谭柯兼挑眉看向了柳萧。

【口供以及鉴证报告都证明了温西哲并不是杀害郁彩丝或庄锦爱的人,我们不需要再浪费精力在温西哲身上了吧。】柳萧并不喜欢做无谓的事情,【况且从一开始我们就不知道杀害这两人的动机究竟是什么,温西哲与庄锦爱相识一个月不到,根本没有杀害她的动机。】

谭柯兼扶额想了想,感觉还真是糟糕呢,真是拿这个案子没撒。

旁边的湘景拉了拉谭柯兼的衣角。

低头对上了湘景的眼睛,谭柯兼笑了起来,对着围着桌子的一伙儿开口,【我们回去洛神吧!】

源署想说些什么却还是没有开口,心想着紫樱的忌日也快要到了。

景贤咬着巧克力默默地盯着源署一会儿,嘴角有意无意地勾起一抹不明的笑。

西哲手上有着一盒满满的虾饺。

瞄了一眼窗外已是夕阳西下的时间,橙红色的阳光从未拉上帘布的窗口洒了进来,西哲微微皱眉,心里有些厌烦。

拿起竹签吃了个虾饺,西哲望向了坐在自己床边的高中生。

高中生有些尴尬地看着从一进来病房里就没和自己说话的西哲,有些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哥……】

【如果可以,我从来没希望过我和你是家人。】非常直接打断了高中生的话语,西哲冷冷地说,【生下你的那个女人,我也不希望她是我妈,那样我和你就没关系了。】

【我知道。】高中生苦笑了起来,放在膝上的双手忍不住颤抖了起来,【可是,我们是家人啊。】

西哲沉默,别过眼不理会高中生。

高中生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直盯着床上的人,想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勉强勾起一个笑,强硬地压下心里因为被否认而难过的情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难过。

【我一直都很感谢上帝,因为我遇见了人生中最重要的家人。】轻轻地开口,高中生两手相互地握着,【哥哥说过我们兄弟一辈子,我很开心。】

【那是骗你的。】

【就算是谎话也好,只要是哥哥说的,我都全部会相信。我只剩下哥哥和凤姐,你们两人占了我内心最重要的位置,可是哥哥……你是真的好重要好重要的。我读书不多,认识的字也不多,可是我知道「我爱你」这三个字怎么写,因为你是我血缘关系重要的家人。】

西哲讽刺地啧了声,冷眼地看向了高中生,语气平静间带着冷意,【家人?因为你,我家破人亡。因为你,我父母离婚。因为你,我的生活变得不再幸福。因为你,我母亲在我面前自杀。因为你,我被父亲虐待。因为你,才有现在的我。】也是因为你,末雪才会死。

这辈子,最不能原谅的人就是你。

【方尽染,你说,家人就是这样?】

高中生整个人煞白了脸,他有些不可置信地抬起手想要抓住西哲挂着点滴的手,可却在西哲的冷眼下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用着颤抖不已的嘴唇问,【哥哥……痛吗?】被虐待的时候,痛吗?

西哲冷冷地笑起来,将吃了半盒的虾饺放到了另一边的床柜上,按着挂着点滴的手,【你想看吗?】

高中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西哲毫不犹豫地拔掉了点滴,然后脱下了身上的病服,背对着高中生。

抓紧了自己的双手,高中生一直以为,只有自己被虐待过得不好,没想到……【哥哥,我们一起生活好不好?】高中生低声开口,【和凤姐,我们三个人一起生活好不好?】

并没有直接地穿上衣服,西哲按着小腹上长长的伤疤,就算过了多少年,留下的疤依旧骇人,天气冷的时候还会痛了起来,仿佛在提醒着他不可忘却的过往。

转回身看向了高中生,西哲讽刺地笑着,【我会杀了你的。】

【但是哥哥你没有啊。】高中生笑了起来,虽然当时被家人捅了一刀是有点绝望,【以哥哥杀人的手法来看,一刀就能捅对地方,可是哥哥在捅我的时候完全避开了要害,我相信哥哥是不想杀自己的家人。】

冷冷地对上了高中生的眼睛,西哲这样告诉对方,【我只是想要你痛苦地流血至死而已,并没有你想象的那样伟大。】

高中生僵了僵,然后笑得有些无奈,【哥哥,你能不能给我一点点希望?】

【给我个理由为什么我要给你一点希望?】

【我们是血缘关系的家人,这是世界颠倒了过来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挑眉,西哲伸手拿过了床柜上放了水果玻璃碗内的小刀,带笑地看向了一脸诡异看着自己的高中生,【血缘关系对吧?】

【哥……】

【就是这他妈的血缘关系!】举高手,毫不留情地拿着小刀划过了自己的手臂,西哲拿着染血的小刀指向了想要冲过来的高中生,【方尽染!我告诉你,就算我流血流到死光,我也不会是你的家人!】

他的家人只有一个,也只有一个,再也不会有第二个。

高中生跪了下来,抓住床边苦苦地哀求,【哥哥!求你好不好,不要这样好不好……哥哥,对不起!只要你好好活着什么都好,我什么都不要了!哥哥!】

西哲转个方向坐在了床边,伸出染血的手抚上了高中生的脸,凑上前在高中生的耳边低语。

高中生在听了西哲的话虽然有些欲哭无泪,但他还是笑了起来,直视着西哲的眼睛开口,【哥哥,我答应你。】

然后西哲收回手,放好小刀,按下了墙上的紧急铃,转头看着依然跪在地上的高中生开口,【对不起,弄脏了你的脸。】

脸上染血的高中生摇了摇头,低下头看着自己还在微微颤抖的双手,闭上眼睛。高中生刚才还真以为西哲就要自杀了,幸好……

【哥哥,我们是家人对吧?】抬起头看向了西哲,高中生只需要一些肯定,就像小时候一样,他总会毫不犹豫地相信哥哥所有的话。

西哲微笑不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地揉了揉高中生的头发,眼里不带一丝温情,心想着:怎么可能……

唐雅和莫怀道别回到医院后,接到了西哲的电话。

许久与西哲未说话,唐雅一时有些结巴和激动,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

【我有些事情在奈河耽误了,明天我就会回来。】西哲在另一头是这样说的。

【嗯嗯!我会好好等你回来的。】唐雅愉快地坐到了病床上,已有几个月身孕的她最近出街都不方便,都是和莫怀在帮助她的,【这几天我都和莫姐一起出去,西哲你知道莫姐吗?莫姐是个警察哦!我从没想过会和警察当成朋友……】

和西哲闲聊个十分钟左右,虽然大多数都是唐雅一个人在说,不过她虽然还是很希望能多聊几分钟,可顾虑到西哲可能是有些无聊,所以她有些恋恋不舍地率先挂了通话。

颜妮、彩丝、锦爱三个都走了,最初的四人最后也只剩下她一人,这让唐雅有些惆怅。

【这是报应……吗?】低声喃喃,唐雅最近晚上都在做噩梦,虽然说已过去了十五年,但近来的事还是让她难以释怀。

是不是下一个也要轮到她了?

双手捂住面孔,唐雅的身躯微微颤抖,她有些不安。

在她一生中的梦想,只是想要个家。

【西哲,我真的好喜欢你……】低声吐出一直埋藏在心里的爱意,唐雅轻声开口,【如果我在颜妮和你在一起之前告白,你会不会喜欢我……?】

然后唐雅走出自己的病房,去到了太平间门外。

伸手抚上了太平间的玻璃窗,唐雅脸贴着玻璃窗低声开口,【妈妈……对不起。我会好好活下去,我不会辜负你对我的爱意。我会好好照顾自己,找个心爱的人结婚,一起白头偕老。】

说出一个又一个的承诺,眼泪顺着玻璃窗滑下,最终跌落在地面,破碎。

沙哑着声音,唐雅努力勾起个笑,【对不起,没能带你离开那个人的身边,你一直都是个好妈妈。让你留下那么多遗憾,让你这辈子都过得不安稳,真对不起。妈妈,我爱你。】

我爱你。

【答应你会活得好好的,我已经找到了活下去的意义。】倒退了一步,唐雅对着太平间的门笑了起来,【我走了,妈妈。】

带着满腹的情绪,唐雅回到了病房。

从床柜柜子里拿出一件未织好的毛衣,唐雅小心翼翼地捧起来,就像对待什么易碎的物品一样珍重。轻轻地抚上了海蓝色毛衣尾端缝下的「温西哲」三个字,唐雅嘴角挂着心满意足的微笑。

其实她有点庆幸,庆幸颜妮死了……

【真好。】

西哲在晚上的时候出院,回到了奈河警局。

谭柯兼一伙人带着西哲回到了审讯室里,这么一大伙人就这样挤进了审讯室,难免看起来有点滑稽。

西哲在看了一圈周围的警察们,有的看过、有的没看过,有的有印象、有的没印象,然后他把视线放到了坐在他对面的谭柯兼身上。

【已经过了拘留时间的48小时了吧?】

谭柯兼双手撑着下巴似笑非笑,【莫非你想家了?】

西哲瞬间有些无语,只能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人。

环着手,谭柯兼笑着开口,【温西哲,方尽染承认看见你杀了庄锦爱,然后你还想杀他灭口。】

西哲没说话,只是嘴角微微勾起了个浅笑。

【你不否认吗?】

眨了眨眼,西哲望了眼墙上的壁钟,淡淡地开口,【我想请律师了,不知道你们哪位麻烦联络一下纪曜宾律师?】

气氛沉默了下来,一会儿后谭柯兼才缓缓地开口,【你可以走了。】

西哲站起身,面无表情地自己去打开审讯室的门,走了出去。

还没转个弯离开那个走廊,后方就有脚步声,西哲转头看见了刚才坐在谭柯兼旁边没印象的女警员。

湘景在离西哲三步之遥把西哲的手机给往左边的方向丢,【你的手机。】

西哲伸出左手稳稳地抓住了手机,冷淡地道了声谢谢。

看着西哲的背影消失在转弯处,湘景低着头沉思。

【人的反射性动作是骗不了人的……】湘景低声喃喃,有只大手拍上了她的头,她抬眼看见了旁边的谭柯兼。

谭柯兼对着湘景笑了笑,【回去吧!】

源署走出审讯室看到了谭柯兼和湘景两人,对于谭柯兼说过要回洛神这事儿有点在意,【你如何确定温西哲还会再犯案?】

谭柯兼将手上一个小字条拿给源署,字条上写着「nicetoomeetyou(很高兴认识你)」这样一句,【是个非常有趣的家伙。】

源署把字条丢给一旁的浩炳,走过谭柯兼和湘景时冷冷地丢下一句,【Itwasjustabastard(只是个混蛋而已)。】

【Ithinkso(我也是这样认为)。】谭柯兼笑着回答,不过源署早已经回去了暂用部门。

抬手拍了拍湘景的脑袋,谭柯兼看了眼陆续回去暂用部门的同伙们,弯下身子凑近湘景,【小孩你怎么了?怎么一直都不说话?】

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的湘景微微抬起了头,对上了谭柯兼的眼睛。

谭柯兼看湘景那样子就明白了什么事情,他拉着湘景的手臂一起走回暂用部门,笑着开口,【这案子看起来不解决是不行了呢。】

【嗯。】

莫怀在和柳萧一通电话后,房门就被敲了敲。

【小然,我们可以进去吗?】是柳萧爸妈的声音。

三两步走上前打开了房门,看着眼前的邓先生和邓夫人走了进来,莫怀默默地再度关上房门,坐回了床上。

邓先生坐到了椅子上,邓夫人则是坐到了莫怀的旁边,亲昵地抚摸着她的头。

【小然,我们很高兴你能回到洛神,可是……】邓夫人有点吞吞吐吐。

【没关系的。】莫怀看了看邓先生,又看向了邓夫人,【我总不能一直在逃避,况且家就在这里。】

【小然……】邓夫人有些感动地抱住了眼前已经长大的大女孩儿,她从没忘记自家孩子带着这女孩回来时的模样。

令人怜惜的心痛。

【其实你一直逃避都没有关系的,没有人会责怪你。】邓先生开口,眼里带着一丝宠溺,【对我们来说,你就是我们的亲生女儿。身为父母的我们可不能看着女儿痛苦,要是你想回去国外我们也能理解。】

莫怀摇了摇头,忍下了热泪盈眶的感觉,轻轻地开口,【邓先生、邓夫人,谢谢你们给我个这么温暖的家,我回来并不痛苦,因为我已经有个家,这么好的一个家。】

邓夫人抱紧了莫怀,邓先生也伸手揉了揉莫怀的脑袋,就像对待孩子一样。

【总而言之,小然……】邓夫人在离开前对莫怀说,【记住,这里永远是你的家,你想要在外面独立住也没关系,不过在这个家,永远有你的位置。】

【我知道。】莫怀点点头,目送着邓先生和邓夫人走下楼,这才关上了房门。

拿起手机看见了唐雅发来的短讯,莫怀这几日都和唐雅在一起,她有种在唐雅身上看见了自己过去的影子。

她觉得她和唐雅很相似。

回复了唐雅的讯息,莫怀觉得自己有必要帮助唐雅,因为唐雅比她坚强许多,更何况那时候的她也多亏了柳萧,要是她不帮唐雅,估计自己也会愧疚。

对过去不成熟的自己愧疚。

对过去不勇敢的自己后悔。

从一开始出生的那个不叫作家,叫地狱……不,或许是从来就没有个家,从来都没有。

莫怀总会想起自己卷缩在走廊上,被人嘲笑侮辱,忍受着旁人侧目的眼神,恐惧着每一个看见自己的人。

但是有个叫温帆书的家伙带着自己的妹妹走入了她的生活。

虽然早不记得那两个小孩的面孔,但小时候的莫怀总是感谢有那两人为自己说笑话,给自己食物,告诉自己这个世界有多么的美好。

那是住在同一楼的邻居吧,也只有这两人不会嫌弃自己,带着自己到处去玩。

莫怀的童年不好,唯一的好就是遇见了那两人,虽然只记得名字,但给予过的温暖一直都无法忘怀。

只是后来再也没有看见了那两人。

就算鼓起勇气问别人,得到的答案总是叫她滚之类的话。

【或许这辈子也只会有这么一次的相遇……】低声喃喃,莫怀把自己卷缩起来,将头埋进膝盖里。

然后眼泪从脸颊滑下,掉落,破碎。

要如何和过去的那个自己说再见?

明明一直执着着不放的就是自己,要是人生能重来一次就好了。

那时候,肯定会比较勇敢一些吧……?

那么肯定,也会幸福一些。

西哲踏入了这家豪华大宅。

花园、喷水泉、室外泳池、被剪出模样的树以及秋千。

绕过了以上那一些,西哲刚走到被雕刻地非常精致的门前,门就自动打开,出现的是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家中侍女。

路过玄关、大厅、次厅、有着各式各样用处的房间,西哲上了旋转式楼梯,踏着一路的毛毯直上到第三层楼,再经过一条长长的走廊,转个弯走到这层楼唯一的房间,也是这层楼唯一的门前。

还没敲门,里边就传来沉稳的声音,【进来。】

抬头冷冷地瞄了一眼墙上角落的监视器,虽然早就知道家里的每一个地方都会有这种东西,不过西哲每次都会忍不住想要逃离这个家。

推门进去,引入眼帘的是一张非常大的办公桌,办公桌后坐着自己的父亲,一个事业有成的男人。

【坐下。】头也不抬直接地这样开口,温德顺早就从监视器里看见了儿子的到来。

西哲坐到了左手侧的沙发上,房里偏低的温度让他感觉腹部以及背上的伤疤开始疼痛起来。

已经习惯了。

【佳欣告诉我你进了警局。】温德顺放下钢笔,抬头看向了自己的儿子。

【嗯。】

【你不想解释些什么?】

【没什么好解释的。】

【小书……】

【我叫温西哲。】直接打断了温德顺的话,西哲冷冷地看着自家父亲,【请不要忘了,我叫温西哲。】

温帆书这个名字只属于末雪的,也只属于那个总是唤他哥哥的末雪。

温德顺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却不知道该如何说好,只能淡淡地告诉西哲,【我对不起你和小雪,是我太没用才让你母亲……小书,你恨我没关系,对你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我也不奢求你原谅我,但是我希望你把这里当家。】

【我没有家。】西哲冷冷地回话。

温德顺看着西哲站起身,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儿子已经长得这么高,【小书,我和佳欣打算领养个女儿。】

西哲僵了僵,他的面孔瞬间变得冷冽,【与我无关,这里既不是我的家,你也不再是我的父亲。】

就算再来个女儿,他也不会承认那是他妹妹。

他的妹妹永远只有一个,家人也永远只有一个。

「哥哥」

然后西哲毫不留情地离开了温德顺的房间,不顾温德顺的唤声,自顾自地回到了二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就算搬来了多年,西哲依然不能习惯这陌生的房间。

少了点什么,少了点什么……

倒在床上,西哲捂住了自己一双清澈、冷静得可怕的眼睛,嘴角勾起了笑。

【末雪……】

我爱你,妹妹。

为了你,我会好好地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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